每每看见家里漂亮的吊灯,看到马路上、广场上流光溢彩的路灯,我就会想起小时候使用过的油灯。小时候,未谙世事的我,常常伏在桌子上摇头晃脑地读文,或歪歪斜斜地写字。这桌子,一家人吃饭时为饭桌,我读书时,为书桌。夜晚时分,通常是桌子上摆一油灯。这油灯,是父亲用废旧的小油漆桶制作的。在油漆桶的小盖上钻一个小孔,把一个从旧车胎上卸下的气门安在上面,再在里边穿一根棉线灯芯,灯外面用四块玻璃镶成四方形的灯罩。灯光如豆,火苗轻闪。常常的,有这样的一个画面出现在我隐约的记忆中。油灯下的母亲总是打禅般盘腿坐在窗台边,凑近油灯缝新补旧。睡不着时,我总躺在被窝里看着母亲穿针引线的动作,她的目光是那么专注、凝重。她的动作是那么娴熟而富有节奏。因为光线暗,有时穿针引线是困难的,要么扎了手,要么凑得太近,头发被灯火烧得发响。旁边的姐姐不停地一针一针地纳鞋底,会发出拉拽线绳的响声。鞋底子很厚,穿针走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弄不好就把手扎破了。一双双结实的鞋底就这样在夜色的打磨下做成了。油灯下的母亲和姐姐的剪影,如同油画般美丽,小屋是那么地静谧和温馨,动听的纳鞋声慢慢把我带入梦乡。当这一桩桩往事在那明亮的电灯下悠忽展现,把稚气与成熟、黯淡与明朗、凋敞与繁荣交织成一幅似朦胧又清晰的图景之际,更使我深感于岁月易逝和往事可鉴。我在想油灯不以自己的简陋而自弃,不以自己的微弱而自卑:油灯用它自己并不强烈的但却十分有用的光照亮着人们,也可以迎来旭日的光照,我们似乎应从中悟出一点什么来。昏*的油灯已经成历史,但是如果能够常常地回忆历史,前途一定会光明;被灯照亮的人最终自己也要成为一盏灯才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