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吃白相饭》是鲁迅众多杂文中的一篇,这篇文章描述了一个现象,即“吃白相饭”成了当时人们口中的正当职业。什么是“吃白相饭”?“吃白相饭”是上海话,在文章中,用鲁迅的解释,“吃白相饭”的意思就是“不务正业,游荡为生”。而鲁迅对于“吃白相饭”之人谋生手段,分别用了“欺骗”、“威压”、“溜走”这三个词来形容,基于这三个词汇,我们大抵已经嗅到了“吃白相饭”之人的“无赖”意味。文中,让人感到讽刺的是,以“欺骗”、“威压”、“溜走”为谋生手段之“吃白相饭”,居然成了当时人们心中类似“教师”、“工人”一般普通且正当的职业,而文章的末尾也点出了“吃白相饭”之人唯一“可值得称赞”的地方,就是他们起码大大方方承认自己“吃白相饭”。有人说,鲁迅这篇文章是在借“吃白相饭者大方承认吃白相饭”来讽刺明明是“吃白相饭”的“无赖”,却披着“君子”外衣的虚伪之人。这样分析虽然不错,但是却没有解决一个问题,即到底是什么造成了“吃白相饭成为人们心中正大光明的职业”这一颇具讽刺性的现象?带着这个问题去细细分析文章,我们大抵就能嗅到鲁迅对“将吃白相饭看成正当职业”之旁观者利己心的批判了。为什么这么说?请继续往下看。1、游荡可以为生:被正常化的无赖人格《吃白相饭》文章开头,鲁迅描述了当时上海一个奇怪的现象,当人们在上海询问一个男人的职业,或者女人丈夫的职业,偶尔会得到“吃白相饭的”这样的回答。听的人,也不会觉得这个答案有什么不妥,仿佛是听到了“教书”这般寻常工作一般。从上面的分析,我们知道,“吃白相饭”形容的是游手好闲,不务正业的状态。游荡可以为生?这确实很奇怪。游手好闲,不务正业,本来是对没有职业、不求上进者的一种批判,在文章中,却成为文中当时上海的一种平常职业,而且还成为和“教师”一般“光明正大”的职业,由此,鲁迅的讽刺意味扑面而来。而关于“游荡为生”的吃白相饭之人谋生法子,鲁迅用了三阶段进行概括:先是“欺骗”,这种欺骗大抵就是以“虚伪”的嘴脸获得他人的“好感”和“信任”,并借此谋利;第二阶段就是“威压”,当虚伪被识破的时候,就翻脸,用鲁迅的话说,这个时候,“吃白相饭”的人要么诬人不端,要么赖人欠钱等等;第三个阶段,就是“溜走”,也就是当“威压”没有用的时候,就溜之大吉。从这三个阶段来看,我们不难看出吃白相饭之人身上的“无赖人格”,而对于这种“无赖人格”来说,“欺骗”、“威压”和“溜走”则更像是三个标签。有这三个标签不奇怪,奇怪的是,明明标签都有这般浓郁的“害人”意味,为何这种无赖人格却被“正常化”呢?“吃白相饭”为何还能成为路边男子、女子口中光明“正大的职业”?透过这些个疑问,略加深思,想必大家多少能嗅到些鲁迅对文中路边的男子与女子,也就是旁观者的讽刺了。2、“无赖人格”正常化下的利己旁观者“游手好闲、不务正业”的人,每个时代都有,但是,“吃白相饭”成为正大光明之职业这种情况,无疑是不正常且颇具讽刺的。无赖人格正常化,无论是对社会发展,还是对社会中人的发展,都百害而无一利。那么,明明害处这般大,是什么促成了“无赖人格”正常化呢?这个问题的答案,大抵也是鲁迅这篇文章最想讽刺的地方了。根据文章的逻辑,利己的旁观者,无疑是“无赖人格”正常化的推手。如果没有旁观者的默认,“吃白相饭者”也不至于多到成为“光明正大”的职业。也就是说,《吃白相饭》这篇文章中,鲁迅想要批评的,更多可能在于“麻木不仁”之利己旁观者。为什么这么说?我们来看看文章的一段文字:在上海问一个男人,或向一个女人问她丈夫职业的时候,有时会遇到直截的回答道:“吃白相饭的。”听的也并不觉得奇怪,如同听到了说“教书”,“做工”一样。倘说是“没有什么职业”,他倒会有些不放心了。也就是说,当问到一个人的职业的时候,对方回答“吃白相饭的”,反而会比得到“没有什么职业”更让人放心。我们略微推演鲁迅这段文字的含义,就能感受到字里行间中渗透着的旁观者之道德上的麻木,与感情上的“不仁”,而这个“麻木”与“不仁”,大抵就指向了旁观者的“利己”。要知道,“没有职业”意味着一个人“没有经济来源”,那么这个人可能会过得很艰难。但是,与“生活艰难”挂钩的“没有工作”之境况反而引起旁观者的不安。不安的原因其实也不难推理,之所以不安,大抵可能是觉得“无工作之人”会为了“吃饭”做出什么危害到自己的事情,虽然不能说旁观者不安的原因一定如此,但是我们至少可以看出来旁观者的“不爱人”,这种“不爱人”在此处的具体表现,就是对“苦难者”的冷漠。为何“冷漠”?旁观者的心理变化可能是这样的:苦难的人并不是自己,自己并不为吃饭发愁,别人为不为吃饭发愁又有什么关系?但是,如果“为吃饭发愁”的人影响到我自己的“生活”,这是一件多么令人不安的事情啊。也就是说,让无赖人格正常化,让“吃白相饭”成为“正大光明”职业的原因主要还是在于旁观者的“利己”。这种拒绝“将心比心”之“利己”的态度,让旁观者面对他人的苦难不会产生同情,反而会害怕他人的苦难“殃及”自身,于是,利己的旁观者在情感上往往对他人的苦难表现得十分冷漠。其次,将“吃白相饭”这样的职业看成比“无工作”更让人“心安”存在,这无疑体现了旁观者在道德上的“麻木”。这种“麻木”,亦是源于旁观者的“利己”。为何这么说?请往下看。“吃白相饭”成为一种“正大光明”的“职业”,说明“吃白相饭”的谋生手段十分奏效,换句话说,就是人们很吃这一套。而“吃白相饭”之人谋生手段的第一阶段,就是“欺骗”。“吃白相饭”的人进行欺骗时,用鲁迅的话说就是“见贪人就利诱,见孤愤就装同情”等等。由此,我们可以看出,“吃白相饭”之人实施“欺骗”的手段,颇有些“对症下药”的意味,抓住不同人的不同特色,给对方最想要的东西。对旁人之苦难在情感上已经“麻木”的旁观者,本就因为突出自身感受,而趋于害怕对方的苦难是否会殃及自己,这样的人,大抵十分注重自己的感受。而“吃白相饭”的人进行其“无赖事业”的第一步之“欺骗”所突出的,大抵就是“利己者”突出“自我”的需求。例如,利己的“贪人”之最突出的“自我需求”在于“贪”,于是利诱往往能够使其上钩;孤愤的利己者之最突出的“自我需求”在于“支持”,于是“同情”往往能够让其上钩等等。也就是说,“吃白相饭者”之所以能够越来越多,最后还能发展成一个“正大光明”的事业,“旁观者”的“利己”有一份功劳。因为旁观者的“利己”,所以作为旁观者时,对于“戏中人”之悲惨遭遇“无动于衷”,这一点,从文中看来,不仅表现在“不同情没有工作之人”上,也体现在将“吃白相饭”看成“正大光明职业”这一点上。因为自己没有被“吃白相饭”之人伤害,所以,对于“吃白相饭”这般与“无赖”无异之行为,才能保持不痛不痒之云淡风轻的态度。而哪一个旁观者对于自身来说,又是“戏外人”呢?亦是因为旁观者极端强调“自我”的“利己”人格,当旁观者进入自己的“戏”成为主角和“吃白相饭者”狭路相逢的时候,自己何曾不是“吃白相饭者”手下待宰的羔羊呢?也就是说,正是因为戏里戏外之人的利己,“吃白相饭”的人才能“生意不断”,以至于最后壮大到成为“正大光明”的职业。旁观者之利己人格中对他人的冷漠,导致鲜少有人阻止“吃白相饭者”伤害他人;旁观者利己人格中对“自我”的重视,导致“吃白相饭”能“对症下药”而“屡试不爽”,继而生意兴隆,发展壮大。所以,怎么能说利己的旁观者对“吃白相饭”之人“无赖人格”正常化没有推动作用呢?这一点,值得大家好好体会。3、“无赖人格”正常化之鲁迅对“利己旁观者”的深刻讽刺“‘吃白相饭’成为正大光明的职业”是无赖人格正常化的具体体现,而促使这种可悲现象发生的原因虽然是多方面的,但旁观者的“利己”定然出力不少。因为“利己”,旁观者不在乎他人的苦难,所以“吃白相饭”能够成为“正大光明”的职业;亦是因为旁观者的“利己”,“吃白相饭者”谋生手段第一阶段的“欺骗”,就很对“旁观者”强调“自我感受”的胃口,以至于“吃白相饭者”生意不断。说白了,“旁观者”的利己,造就了“吃白相饭”之人的“正大光明”与“生意兴隆”。也就是说,虽然《吃白相饭》这篇文章的末尾夸了一夸“吃白相饭”之人的可敬之处,那就是他们起码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吃白相饭的,这个结尾符合鲁迅的一贯作风,鲁迅这是在文章末尾顺便讽刺了一下明明“吃白相饭”却披着“君子”外衣之人的“虚伪”。但是凭着这个结尾说这篇文章仅仅旨在讽刺人的虚伪,总觉得缺点什么。诚然,伪君子之“虚伪”固然可厌,“吃白相饭”成为“正当职业”亦十分可悲,但是对于“吃白相饭成为正当职业”这一现象那般“麻木”的旁观者,则让人感到尤其讽刺和可叹。深究让旁观者对“无赖人格正常化”之一现象表现出如此“麻木不仁”的原因,大抵就在旁观者的“利己”了。也就是说,《吃白相饭》这篇文章一方面有对伪君子之虚伪的调侃,一方面更多是鲁迅先生对利己旁观者之麻木不仁的揭露,而文中辛辣的讽刺与调侃,则让我们深刻体会到鲁迅先生对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”之利己“旁观者”的“怒”与“哀”了,即怒其“不仁”,哀其“麻木”。